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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7章 回來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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衛莊終於認真地看了看紅蓮,紅蓮還是輕笑著,起身拿走了酒壺:“這是最後一杯。”

衛莊實在想不到有一天自己會認同紅蓮所言。等他端起酒樽時突然嗅到一股有別於酒味的味道,衛莊仔細聞了聞,嘴角勾起一絲笑容:“這些人…實在是太愛操心了。”

紫女路過衛莊房間時經常聞到一股花香,今日她忍不住敲開衛莊的房門,一進來就看到千仞劍的劍架下方被人擺了一盞茶。

“這是…”

“枝兒平日愛喝的。”衛莊頭也不擡地說道。

又是一年春暖花開,枝兒的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,她想正式向念端與端木蓉告別,只是醫莊外突然傳來消息說秦國大舉侵犯韓國,韓國岌岌可危。

枝兒當時就慌了,趕緊匆匆向念端與端木蓉告別,立刻趕往新鄭。臨行前念端又對枝兒叮囑了一番她這一年來提過許多遍的話:“你一定不能怠慢自己的武功修為,要不斷提升內力以保持二者平衡,一旦失衡你會立刻死亡。”

衛莊、韓千乘與姬無夜在戰場上苦撐,秦軍本就是虎狼之師,如今秦軍的兵力兩倍於韓軍,再怎麽用兵如神也難敵秦軍,偏偏姬無夜要在這個時候拉攏韓千乘孤立衛莊,大敵當前,衛莊本就是暫時放下恩怨配合作戰,姬無夜的行為無疑是在玩火***。

再次前往戰場時衛莊有意留守軍營,讓韓千乘與姬無夜一同出發,秦軍在正面與韓軍交鋒時另派了一支小隊從側翼攻擊韓軍,韓千乘立刻帶人去側面防守,衛莊在後方觀察他們的動向,直到韓千乘帶人與側翼的秦軍交鋒,衛莊才出發來支援姬無夜,一片混戰之中衛莊接連斬斷飛來的□□,唯獨最後一根被衛莊改變了前進方向,直直飛向姬無夜的戰馬。

姬無夜戰馬受傷,他自己也從馬上摔下來,衛莊眼看混戰中的秦軍開始撤退,想也知道他們下一步要放箭,衛莊立刻策馬站定在離姬無夜更近一些的地方,面對漫天的弓箭,衛莊命令大軍撤退,同時馭馬趕到姬無夜身側,所有人都以為副將衛莊會以德報怨救大將軍一命,誰知一向武功不差的姬無夜竟然沒能躲過幾根射向他的弓箭,當場被刺穿心臟而亡。

衛莊一把撈起姬無夜的屍體,帶回軍營讓人將其送回新鄭,要如何安葬只看韓王安排。

韓千乘悄悄去檢查了姬無夜的屍體,沒有中毒,沒有暗器留下的痕跡,全身都是弓箭留下的擦傷,的確沒有可疑之處。

戰場的焦土中,多數弓箭都是攔腰被折斷,唯獨一根箭僅僅少了箭頭位置,姬無夜倒下的地方,一個箭頭正在反射著些許光線,但是無人在意這種事。

衛莊熟知秦軍作戰方式,他料定姬無夜與韓千乘會分開,所以趁姬無夜落單時趕去支援,在斬斷那些箭時衛莊悄悄留了一個箭頭,姬無夜墜馬身陷險境,以他的身手本可以堅持到有人來救他,衛莊在趕過去的時候悄悄放出了那枚箭頭,姬無夜被衛莊所傷,持劍之手難免行動不暢,於是在電光火石之間,姬無夜命喪亂箭之下。

那枚箭頭也理所當然地混進戰場上別的箭之中,形成的傷口也沒有什麽奇怪之處。

終於,衛莊奪得戰場上的全部指揮權,帶領大軍與秦軍相抗,秦軍也是久攻不下,嬴政得知後,立刻派李斯秘密前往韓國見韓王。

其目的不言而喻,嬴政深知韓王安的弱點,他派李斯前去對韓王威逼利誘,要他在後方斷了衛莊的補給,又去與四公子韓宇見面,承諾秦國會扶持他與他的義子韓千乘,只要他配合李斯陷害衛莊、斷了衛莊後路。

韓千乘被召回新鄭時衛莊就察覺到此事有異,但秦軍的攻擊未曾停止,衛莊來不及深思熟慮就有人來報說所有糧草、軍餉都在運動到半路的時候被韓王一紙聖令召回新鄭,他們此刻已經完全孤立無援。

衛莊立刻明白嬴政都幹了什麽,以韓王的性格,怕是已經在這個時候出賣了他。

這個國家依然是沒有救……

衛莊看著眼前一個一個對生充滿渴望的士兵,心裏只有無盡的嘲諷,一個國家在存亡關頭如此果斷地背叛戰場上的將士,戰場上連夜廝殺這麽些天他究竟為何而戰?這是他第一次感到迷茫。

“傳令下去…明日任何人來此,你們都跟著他離開就是…”

“將軍!”面前的幾人突然跪下,“將軍,不可啊…”

“夠了,這是我的命令。”衛莊的聲音出奇的平靜。

——韓非,你看清了嗎?這個國家已經沒救了。

第二天,韓千乘帶人來宣讀大王聖令,此地只留一千人供衛莊調度,剩餘大軍全部回新鄭。

王翦看著前方的韓軍,打心底為韓國將領鳴不平。在進攻之前,王翦收到了嬴政的聖令,要王翦務必生擒韓國將領,把對方帶回秦國當眾處死。

枝兒一路風餐露宿,就算以最快的腳程往韓國趕,最終還是只看到戰敗的韓軍。

羅網得知嬴政要生擒衛莊,他們早就按捺不住了,立刻聯系李斯,表示他們願意去協助大軍生擒衛莊,以此幫李斯邀功,往後他們也可以一直如此合作,只要李斯能給他們相對應的回報,讓羅網一點一點重新在秦國站穩腳跟。

李斯答應了。

所以衛莊不僅遭到秦軍的圍堵,更是要面對羅網天字一級傾巢出動的殺手。

王翦帶人兵臨新鄭城外,韓千乘帶兵在此防守,既然之前唆使韓王背刺衛莊時承諾讓他再逍遙快活幾天,那現在倒也不必急於這一時。

衛莊此時已經身受重傷,強撐著回到軍帳席地而坐,面對圍上來的秦軍,衛莊看了看身邊劍架上的千仞,只想著此刻如果能再見枝兒一面那才是死而無憾。

只聽得耳邊傳來幾聲悶哼,緊接著就是武器掉落的聲音,衛莊定睛一看,周圍的秦軍被人擊倒,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面前。

枝兒見他表情前所未有地失控,直到她走上前去輕輕擦掉衛莊嘴角的血,衛莊才從巨大的震驚當中緩過神來,緊緊將她攬入懷中:“枝兒…原來你沒事…”

戰鬥的理由究竟是什麽?這世界是否真的不值得?答案似乎已經沒那麽重要了,只要她還在,他手中的劍就有了揮動的意義;只要抱著她,這世界就還有一分希望。不論有多遠,不論用多久,枝兒一定會回來,會回到他身邊,這是衛莊的信念。

枝兒扶著他站起來,此時這裏已經全都是羅網的殺手,衛莊從劍架上取下千仞劍:“物歸原主。”

枝兒持劍時對他笑了笑,一如既往的溫暖、明艷……

“我陪你。”枝兒在他手心寫道。

衛莊抓住枝兒的手,不論未來是什麽樣,他們會陪著彼此走下去,一定會。

二人一同被押送至秦軍軍營內關進牢獄中,李斯一看到被帶回來的人當場面如土色,立刻命令左右把枝兒放出來,只不過枝兒接連打飛了好幾個近身之人,一臉輕蔑。

李斯意識到自己闖了大禍,竟然把大王最心愛的衛良人當作囚犯抓回來,這要是不把責任摘出去,生擒韓國將軍的事根本不夠李斯折罪的。

眼看這個衛良人不許任何人近身,就跟著衛莊,誰也不敢動粗,李斯是一點辦法也沒有,只能來找王翦商量,王翦知道她是當日落水的衛良人後也面露難色,前去查看時發現衛良人緊緊抱著衛莊,是鐵了心不想與衛莊分開。

“李大人,她是大王的良人,怎麽與別的男子如此親近?”

“王將軍,衛良人被衛莊收養進了鬼谷,自小就是被衛莊一手撫養長大,與蓋聶大人師出同門。”

“這麽說衛良人依賴衛莊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,衛良人年紀尚小,怎肯輕易離開將其撫養長大的人?末將也實在沒有辦法。”

他們兩個肱骨之臣因為一個孩子愁眉不展,真是太難了。

他們對枝兒有求必應,也正因如此枝兒才要來了藥物和紗布給衛莊處理傷口。

“枝兒,你的身體…”衛莊想問她蠱毒一事卻無從開口,還是枝兒告訴他自己已經沒事了。她把自己手上因為六魂恐咒而留下的疤痕給他看。

“六魂恐咒?”衛莊對此十分驚訝,也意識到當時刺殺韓非的人是陰陽家派來的:“此咒惡毒,你是如何活下來的?”

枝兒將六魂恐咒和蠱毒相克一事告訴了他,也告訴他自己被六指黑俠所救,在醫家好生休養了一年多治療心脈。

衛莊摸了摸她的頭:“沒事就好……”

枝兒幫他處理完傷口,忍不住擡手捋了一下衛莊長至腰際的銀絲,衛莊趁機抓住她的手:“這麽多年過去還這麽喜歡我的頭發?”

枝兒輕輕地在他唇邊啄了一下:明明全都喜歡。

看守:汪汪汪??

最後李斯只能硬著頭皮向嬴政匯報說衛良人找回來了,但是不肯離開衛莊半步,半點也沒提他誤抓人的事。

嬴政一聽枝兒的名字立刻就要親赴前線,君王親自出征,大臣也沒有什麽好阻攔的,反而紛紛稱讚嬴政英明,此舉的確能鼓舞士氣。

蓋聶覺得這些大臣如果知道嬴政的真實想法可能會當場被氣死。

嬴政趕到軍營時親筆寫了一張字條,讓王翦交給衛良人,並且要他保證此字條只有衛良人能看到。

枝兒打開那字條,只見上面寫著:“自己來見寡人,寡人可以考慮釋放衛莊。”

當晚,嬴政就如願見到了他的衛良人。

另一邊,王翦帶人前往大牢,衛莊不能暗中處死,但是作為敵國的將領,王翦不可能輕易放過他。

嬴政走到枝兒面前,輕撫她的臉頰,只有看得見摸得著才能證明眼前的人真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枝兒。

枝兒對他的親昵舉動實在不習慣,肢體都變得僵硬了許多。

“枝兒……你還是不肯接受寡人嗎?”嬴政的臉色帶著十分明顯的失落。

枝兒好似突然被這句話點醒了一般,眼睛不住地轉了轉,隨後自己的臉也在嬴政掌心蹭了一下,在嬴政發楞之際枝兒更是擡眼看著他,臉上充滿笑意。

此舉明顯出乎嬴政的預料,一邊的蓋聶與章邯都認為枝兒此舉太過明顯,嬴政剛剛扣押了衛莊,枝兒立刻向嬴政示好,可不就是為了讓嬴政釋放衛莊嗎?

只是嬴政態度不明確,還讓左右之人全都出去了。

“你的身體可還有不適?”嬴政關切地問,確認枝兒此刻身體無恙後嬴政才松了一口氣。他拉著枝兒的手回到桌案前,讓枝兒坐在自己身邊:“當日禦醫對你的病束手無策,但寡人相信你還有救,只要能救你寡人可以尋遍天下名醫,但寡人萬萬沒想到你居然會遭遇刺客而失蹤…你知不知道寡人這一年是怎麽過的?寡人真的好想你…”

枝兒聽他說著,她從不懷疑嬴政待她之心——至少從不懷疑現在的嬴政待她之心。但嬴政畢竟是帝王,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是臣,往後他還要掃六合、統天下,他本就不是拘泥於男女之情的人,更何況霸業有成之後嬴政在自己的家裏留下那麽多敵人,每天都有人在想著取他性命,他對別人的信任也在一次次刺殺中被消磨殆盡,他又如何能一直保持此刻待枝兒之心?嬴政只會在一次次刺殺中對原六國之人徹底寒心並多加防備,枝兒也是原韓國之人,嬴政怎麽會對她例外呢。而且現在枝兒心裏的確裝滿了衛莊,不會對別人動心的。

只不過此刻,枝兒還是輕輕的靠在嬴政肩上,在他手心一筆一畫寫著:“臣妾有罪,讓大王如此擔心。”

面對枝兒如此一反常態的親昵舉動,嬴政心裏自然有數,他早就安排好了。

此時王翦前來覆命:“啟稟大王,該用的刑都用了。”

枝兒頓時驚慌不已,現在軍營內需要用刑的人只有衛莊了!

“再打三百鞭,該怎麽用刑還需要寡人教你嗎?”嬴政的語氣再無剛才對枝兒的溫柔,只有無情與殘忍。

枝兒立刻一個箭步沖上去擋在王翦面前,跪地求二人不要繼續傷害衛莊。

“衛良人您這是做什麽?快、”王翦正要說讓她快起來,嬴政就冷冷的打斷了他:“王將軍,你去等寡人下一步命令就是,衛良人的事情寡人自會處理。”

王翦遲疑地說了聲:“是。”就離開了

“這麽長時間過去,你還是一樣的沈不住氣。”嬴政最終還是攤牌了,“你怎麽就是不懂要先來求寡人這個道理。”

枝兒的膝蓋在地上向前蹭,整個人一點一點爬到嬴政面前,看起來狼狽極了。她想說只要衛莊沒事她什麽都肯做,她不可以沒有衛莊。但是最終這些只能被枝兒用額頭不斷撞擊地面代替。

“你當寡人半點沒有察覺嗎?你來寡人面前百般討好,就是為了給衛莊求情,只是寡人願意沈迷於你裝出來的情意罷了,可寡人也該問你,寡人究竟算什麽?你將寡人當成什麽了?”

枝兒感覺額頭一熱,有什麽東西順著鼻梁流下來。她擡手摸了摸,是血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個人認為《空山鳥語》的故事應該發生在韓非死後,因為韓非說過“身為司寇自然知道殺人是犯法的,所以也不允許任何人這麽做。”所以如果他在應該不會讓弄玉去刺殺姬無夜。那麽本文裏韓非沒死、弄玉不去刺殺、衛莊又殺了姬無夜,等於空山鳥語的故事沒有被觸發,那這裏的設定就是弄玉和墨鴉都不會死,墨鴉白鳳也會加入流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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